第39章 来信_满朝文武尽折腰(系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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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来信

  薛成钰告诉他的,最近一期的船定于二十七号,在离京城有几日路程的宣州港口。而提前四天,宣州船务司会派人来京城接那个小男孩。

  掐着日子算,今天已经是二十三号了。

  在这半年,徐禾逃课都快逃成习惯了,在书院里能看到的天数屈指可数,压根就不需要请假,打算明日清早就出发,前往烟岚阁。

  顾惜欢前一宿初闻这个消息,就眼睛一亮,巴巴地跑过来,拜托他一件事:“徐禾,你能帮我去把我的玉佩给拿回来么?”

  徐禾按时吃饭,正苦恼地用筷子挑出椿芽炒蛋里的椿芽,听了顾惜欢的话:“啥?”

  顾惜欢说起这个就很气,也很无奈:“我的玉佩落在烟岚阁了就、楚楚姑娘那个房间——你什么眼神啊!别看我,我没有干那些事,我爹不让!我就是去听听曲喝喝酒的,清白着呢。”

  徐禾慢吞吞夹了一筷子饭:“我什么都问,你瞎急着解释什么。”

  顾惜欢:“反正你知道我是清白的就好。”

  徐禾被他气笑了,“什么玩意儿。”

  但他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。

  监丞为他准备好马车,在宫门外,徐禾这两天作息非常准时,早睡早起,精神没以前那么困怏怏。

  日头稍起,天际一点红光点亮山河万里,宫门重重。

  他在上轿前,看到甬道旁也有一辆马车款款行来。车身四面被精致丝绸包裹,镶嵌珠玉,富贵绝伦。

  徐禾一愣:“这是。”

  监丞看一眼,恭敬回道:“回小公子,这是英国公府的马车。这里头的人该是英国公府的老夫人。”

  英国公府的老夫人。

  卧槽。

  徐禾:“”直接快速上车,一扯帘子,“赶紧走。”那老太婆有毒。

  监丞也不明白他反应怎么那么大,吩咐马夫一声。在英国公府的车马靠近前,先行离开。徐禾坐在马车里,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,那老太婆进宫来干什么。

  掀开一角帘子,他看到的,马车行向的方向是东边——国书院的方向。

  “去那边干什么。”

  马车抵达岚烟阁,他依旧没想出情绪。

  这一条街都是风月场所,出入此处,对徐禾而言,其实并不利。好在岚烟阁除却青楼,还开有一间酒馆,就在旁边。

  徐禾进了酒楼,路遇一小厮说了几句,

  老鸨便忙从楼上笑吟吟走了下来。

  “哟,小公子今日过来接人呀。”

  徐禾应了一声,顿了顿,又问:“他还好吧。”

  老鸨捏着手绢,浓妆艳抹的脸上尽是笑意,上楼时,絮絮叨叨:“那可不,好着呢。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,怎么都不肯出门见生人,但把饭放在外面,待没人了,他也会伸手拿进去吃。而且我呀,每天大鱼大肉招待他呢,徐小公子吩咐招待的人,我怎么敢怠慢呢。”

  徐禾听她捏着嗓子说话,总觉得有点佩服,这么说一大堆,嗓子不会痛么。但是他疑问藏在心里,也没好意思问出声。

  在三楼的最尽头,推开房门。

  小男孩坐在桌旁,背对着门,流水般金色的长发被暗黑色的绸带系起,晨光里熠熠生辉,从后能看到他白嫩的耳朵,因为声音,微微动了两下。

  一听到声音,小男孩戒备依旧森严,抱着魔方,恶狠狠转头,瞪过来。

  海天一般的眼眸在看到徐禾时,微微一愣。

  老鸨早就习惯这养不熟的狼崽子这副德行,只同徐禾道:“小公子看看,气色是不是好了很多。”

  徐禾点了下头。

  气色是好了很多,金色阳光下,小男孩奶白的皮肤吹弹可破,手上的伤痕淡了。

  对于他的到来,金发小男孩明显没做好准备,但一想到他来了就意味着他可以回家,瞬间那种忐忑,又被难以按捺的欣喜和期待给淹没。

  徐禾随身有带纸和笔的习惯,俯身,在桌子上写下来今日来的目的。然后也简单的写了几条,叫小男孩注意的事。

  小男孩抱着魔方,脸色还是冷冰冰的,但是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,是认真听进去了。

  “你先带他下去,我还有点事。”徐禾把纸收起,就想到了顾惜欢的嘱咐。屁事真多。

  老鸨笑嘻嘻应下,她扭着腰走过来要牵小男孩的手,后者却看都没看她,直接从凳子上跳了下来,然后往楼下走。

  老鸨磨牙,这臭小子,她心里道,也是你遇上了贵人,不然老娘定把你卖了。

  下楼后,老鸨打了个哈欠,她每晚都要招待客人招待到半天,今天大清早被徐禾叫醒,睡意都还没去,困得要死。在楼下,找个凳子给小男孩坐下,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,道:“你就坐在这里,别乱跑,等着他下来——”话还没说完,她的眼珠子就瞪大了,望着门口方向。

  酒楼进来一群人。

  那群人正是现在她最不想看到的人。

  为首的苏双戌吊儿郎当,衣服穿得松松垮垮,发冠也是歪的,非常颓废。他打着哈欠,踏进酒楼来,一手举个鸟笼,吹着口哨逗着鸟。后面跟着一群人高马大的侍卫。

  老鸨困意都被吓没了,悄悄把小男孩挡着。

  但是并没什么用。

  苏双戌对别的事可能迟钝得跟个智障一样,但对美人的敏感度超乎凡人。几乎只是一眼,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凳子上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小美人。眼珠子都直了。

  把鸟笼丢给后面的侍卫,眼放淫光地走过去,笑呵呵:“哟,妈妈,你这又是上哪搞来的小美人。”

  老鸨瞬间头疼得快要炸裂,老娘这是倒了什么霉,两边都得罪不起,她只能干笑道:“哎呀,苏公子,这小子不是我楼里的,使不得。”

  苏双戌半个字都没听进去,眼光意味深长,在男孩细细嫩白的手腕和漂亮的锁骨处流转。

  想到兴奋处了,直接一把推开老鸨,上去搭讪:“小美人你在这里等谁呀。”

  老鸨急了:“别别别,苏公子,哎呀,苏大爷,这真的使不得。”

  “一边去!”苏双戌不耐烦皱眉把老鸨推开,将魔爪伸向了早就垂涎已久的男孩奶白的脸上,乐得口水都要流下,“来,小美人,转过来然我看看。”

  他手刚碰到小男孩的脸呢,还没来得及感受那种嫩滑,就感觉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。

  咬人咬惯了的小男孩,用力狠厉得不像这个年纪。

  他还小,虎牙才刚刚长出来,但已经能直接把人咬出血。

  “啊啊——”在苏双戌杀猪般的惨叫里,后面的侍卫急匆匆上来,扯开男孩。

  松开口,小男孩虎牙上沾着血,表情冷漠至极,碧蓝的眼睛像尘封的冰,连灿烂的金发这一刻都变得森冷。

  苏双戌气死了,捂着手腕,又嚎了好几嗓子,心里什么念头都出来了,等他把这小子玩腻了,一定要把他卖到最肮脏的地方,连个乞丐都可以随意欺辱那种,“你小子等着!看我不弄死你!”

  取完玉佩的徐禾,从楼上走下,初一听,听到的就是苏双戌这句怒吼。

  他心里也是哔了狗,那天还想着苏双戌回来不关他的事,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。

  “你要弄死谁。”

  少年冷淡的声音传来。

  楼下所有人往上看,见黑衣少年自蜿蜒楼梯上,慢慢走下,怔愣原地。

  苏双戌捂着伤口,恶狠狠抬头,却也呆了。有那么一刻,痛苦都消散。

  沉迷美色那么多年,第一个,因为一个人的容色而震撼到说不出话。

  不需要任何繁丽的装饰。他的唇,他的眼,他的指尖,甚至单一根发丝,便乱了这一楼的胭脂水粉香。如秋水、如明月、如削葱,明明眼神冷淡至极,却在极致的容色里,辗转出勾得人神魂颠倒的媚色来。

  老鸨不是第一次被徐禾震撼到,而每一次都为他感到庆幸。

  庆幸这样的容色,不是生于普通富贵人家。

  毕竟没有自保能力,反而是灾祸。

  只能庆幸他身份尊贵。

  尊贵到放眼整个长乐,极少人能比肩。

  苏双戌被他的眼神夺了魂。

  老鸨心里也暗舒了口气,上去:“徐小公子,你可算来了。”

  徐禾应了声,看苏双戌突然的傻样,他

  嘴角抽搐,很是无语,“苏二狗,你是又想被赶出京城么。”

  啪。

  一桶凉水浇灭了所有的旖旎愿望。苏双戌知道这个人是谁了。

  不止一次,从他的那些酒肉朋友听闻到的,长公主幼子。

  四年前的薛青柳的事情,给了他一个大教训,呆在牢里与蛇鼠为伴的那段时间,他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这样了。绝望悔恨崩溃,把自己阉了的心都有。

  现在看到不能下手的美人,就头疼,不禁头疼,浑身还颤抖。

  徐禾看到小男孩牙齿上的血,微惊,拿衣袖给他擦了擦。小男孩乖巧低头玩着魔方,随便他碰自己。

  苏双戌动不得徐禾,但怎么也不想放过这个小孩,磨牙:“不行,你不能就这么带他走!这小子那颗牙齿咬了我,哪颗给我拔下。”

  妈的智障。

  徐禾理都懒得理这人渣,牵起小男孩的手,回头道:“成啊,你哪只手碰了他就把哪只手剁下来,好不好。”

  “”苏双戌。

  “”在场所有人。

  不得不说,这位将军府的小公子,嘴还挺毒。

  苏双戌只能把委屈咽肚子里,他身后一堆人高马大的侍卫都没用,他又不能对徐禾下手。

  上次只是薛府一个不是很受宠的嫡小姐,就折腾得他够呛。他如果今天真忍不住把这小子办了,估计明天头都不保。

  但

  苏双戌看着徐禾离去的背影,有点惋惜。

  这小子要是没这身份该多好。

  那真的床上什么花样他都可以陪他玩。

  心里有些阴暗的想法一闪而过。

  如果徐将军死了,徐家倒了,他一定要不。

  “操。”

  这小子的娘是长公主。

  徐禾把小男孩送到城门外。船务司派了一队士兵过来,为首的军官从他手里引过小男孩,笑道:“小公子放心,我们会把他送回去的。”

  而军官旁边是一个儒生模样的俊白青年,他笑了一下,低头,跟小男孩说了什么。用的就是他们那里的语言。小男孩微愣过后,却马上低头,什么都没说。

  而后小男孩坐上马车,掀开帘子,海蓝的眼睛一直望着徐禾,欲言又止。

  儒生青年笑了一下,过去在小男孩耳边说了什么。小男孩五指紧紧攥住帘子,然后咬唇,点了点头。

  在临行前,那个青年笑着过来,跟徐禾说:“小公子,他对你说谢谢。”

  徐禾一下子笑起来:“那你跟他说,不用谢。”

  将这事解决之后,徐禾回到国书院已经是傍晚时分,来回就花了他整整一天。

  他回到房里,然后发现昭敏郡主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,等待多时了。

  “阿姐你怎么来了。”

  昭敏郡主正拿着蒸馏装置的图看,见他回来,收起来,白了他一眼:“你明年就下场了,怎么一天到晚还无所事事的,尽搞些什么玩意儿。”

  徐禾懒得跟他姐解释:“你以后会知道你有多么一个聪明的弟弟的。”

  昭敏乐了:“成啊,我等着。”

  徐禾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的,“怎么了?”

  果然,昭敏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,“爹爹给你的。”

  “——?!”徐禾下巴都要掉了,徐将军在外也常会写家书回来,但那些都是写给长公主的,这是他第一次接到。

  徐禾紧张兮兮地从昭敏郡主手里接过信,怂怂的:“爹会不会骂我啊。”

  昭敏郡主被他逗笑了:“骂你干什么。”

  徐禾取出信来,却发现信封里还有一朵花,早就被压扁了、干涸了的红色的花。微愣,徐禾拿着信坐到了桌前,先悄悄看了第一眼,确定不是骂他,才放心看了下来。

  这信是长公主拖着他写回来了。

  明年科举,开头就是一堆奉劝他好好读书的,他爹的话也直的的很,翻译过来就是“你要是没考上好功名让你娘失望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”。

  徐禾:“”他真的觉得,对于明年科举下场,就他一人一点都不急,他旁边的人都急疯了。

  而后面,轻描淡写介绍了一下这花的来历。

  徐将军道,你推荐过来的那个小子,是我见过的最不要命的人。

  孤身入敌营,自荐当诱饵。

  两军交战,一阵刀枪剑雨里,他最后鲜血淋淋,在一条河边被发现。

  徐将军说,找到那小子的时候,他旁边就是这朵花。

  徐将军微有叹息,就把这花给送了过来。

  吩咐徐禾,等那小子回来后,你把这花给他吧。

  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恩人。

  这小子以后必成大器,这一回,是活生生地,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。

  这花留着也是纪念,让他记得,最开始是多么不要命。

  他爹这突然文艺了一把,让徐禾非常惊讶,至少现在,他不懂他爹这一举动是在干什么。

  但惊讶的同时,也有点叹息,余木那小子果真没把他的话听进去。

  徐禾也说不出什么祝福,只能对着那花喃喃:“兄弟,你对自己好一点啊。”

  他把那朵花藏在了一个盒子里,借着黄昏金灿灿的光,再看这朵花,能从它风干的血迹上想象它开在枯骨累累之上的森然。

  或者,于战地黄沙里斜斜绽放,饱吸人血般妖娆。

  昭敏郡主在旁边等着,然后道:“怎么,爹都说了什么。”

  徐禾摇头:“没说什么,就是让我认真备考。”

  昭敏笑了:“那爹怕是要失望了。”

  徐禾看着她阿姐。昭敏郡主如今已经十七岁了。搁在这个朝代,已经错过了最适合嫁人的年龄,是个老姑娘了。但长公主却丝毫不急,也没有催,只是偶尔会问几句,昭敏从来笑而不语。

  所以,她真的要等到那人回京么。

  这个问题大概他姐也不会回答她,徐禾换了个最近担忧的事:“你说我送什么好呢。”

  昭敏郡主一点即透,笑道:“你前些年,该送的都送了,今年来份不一样的,你手抄一份四书五经怎么样。”

  徐禾:“我拒绝。”

  昭敏乐得不行,摸了摸他的头,然后就走了。

  徐禾冥思苦想半天,离月底越来越近了,他真的要送份四书五经么。

  妈蛋,想想就惊悚。还不如抄几本佛经呢。

  这个思想福至心灵。

  徐禾一拍桌子,道:“那就佛经了吧。”

  于是剩下来的日子,他每天上学就是,趴在桌在上抄佛经,字很小却很丑,扭扭曲曲在一块,也得亏他自己看得下去。

  直到寿宴前夕,他终于抄完最后一句。

  外头月亮隐在云后。

  徐禾有点困意了,但翻来覆去又怎么都睡不着,明天,就是他任务的第一个突破口了。

  那和尚靠谱么?

 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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